文人相輕，自古皆然。一周前，美國兩大新潮作者「對幹」了起來，兩位我都熱愛，一位是Malcolm Gladwell（台灣的新書我有寫推薦序），一位是Wired 雜誌總編輯與提出「長尾理論」的Chris Anderson。

爭議是這樣的，先撇開之前抄維基百科的問題不說，Malcolm顯然對Chris Anderson的新書《Free: The Future of a Radical Price》相當不以為然。他認為，像網路一些不正常的免費工具如YouTube這種燒錢貨根本就不應該任它繼續放縱，於是，Malcolm就在上周的某一天直接提出Chris一個矛盾點（原文在此）：

「喂，你既然說什麼都是免費的，為何你的《Free》書還賣人家17.99美元？」

我自己認為，Malcolm平常很有想法，但對於Free這塊實在不需要用這樣簡單到直接煽動人的理由來抨擊Chris努力想詮釋的網路的「什麼都免費」的特色。不過這一句簡單的邏輯顯然讓Chris Anderson措手不及。其實，Malcolm並不是第一個發起對《Free》質疑的作家，其他包括Financial Times的主編等其他人這幾天亦跟著加入「反Free」的筆戰。

Chris Anderson受不了了，他逕自宣布一個對自己頗為殘忍的決定──

Chris Anderson宣布，他的書，的確會完完全全的「FREE」 (免費)！

Chris甚至親自寫信給這些人，生氣的說：「我不是只會說而已，現在這本《FREE》真的會變成免費，從七月九日開始！」

他是說真的！

有興趣者，請按這裡觀賞完全免費的《FREE》－－

不過，這不是永遠的免費，CHRIS打算將電子書版本暫免費一星期，Google書版本免費一個月，而有聲書則「永遠免費」。他在email裡還特意提到他其實是自費去錄製這些有聲書的，加起來絕對超過2.5萬美元(台幣近100萬)。意思是說，他真的很有誠意啦！

這則「大」消息，亦在昨天被《洛杉磯時報》馬上以大新聞披露出來了，基本上大家對Chris Anderson這份「遲來的免費禮」是很歡迎的，好在Chris反應得夠明快，以致於許多人以為Chris是打從一開始就是故意要讓它免費的。大家讚嘆Chris的決定：「音樂家也希望被人聽到，演員希望被人看到，所以作家也希望被人讀到……想讓更多人看到的，還有什麼比『免費』更好的方法呢！」當然，大家很熱心的都在幫Chris Anderson「算算看」，從7月7日免費版正式上線以來，它的書被免費看了幾次？在7月7日下午1時，還沒24小時，它已經被看了22,800次。不知道Chris看到此數字是在淌血還是在慶賀呢？

有趣的是，我覺得包括Chris Anderson在內，他們都太被「免費」給框限住。我認為，網路的「免費」不是問題，而是機會，而這機會的關鍵不是因為它「免費」──

關鍵是在「人數」。

平常的時候，我們所見、我們所聞，是「被控制的」。由於公車廣告有一定的價位，所以一定要付到一定價格的廣告才能在我們在城市裡走路時被我們所看到。店面也是一樣，人多的地方，店租就貴，所以你要讓這麼多人走進你的店，一定要花上很貴的成本。我們要謝謝網路，它哪裡都可以去，上了網以後完全不受任何層層卡住的關係所限制，喜歡的話又很容易透過東西傳播出去，所以你看到Chris Anderson所舉的三個網站，Free Realms是大手筆製作，短短18天就得到了100萬用戶，後來也馬上增加到300萬。但Sony製作，其他也不遜色，Club Penguin有1200萬會員， Flickr則也有幾千萬會員，平常，我們去哪裡找來這麼多人？平常的任何一個環境，都不可能有這麼多人同時注目在一件事情上，即使阿姆斯壯登陸月球也沒有這麼多人在看。

「免費」不是造成這人數的唯一原因，不過這人數卻讓「免費」真正可以成為一個商業模式，因為，當我們有這麼大的人數，做什麼事都可以了。當網路吸引這麼多人來看到，接下來就簡單了，隨便一小群人吐個口水，就可以讓商家看到前所未見的大洪水！書中舉了一個例子Monty Python’s Flying Circus，它說這個幽默劇團就將他們的東西整個都放在他們的YouTube專屬頻道上面讓網友免費觀賞，但在影片的最後他們用心的說明了為何他們要開放免費，並央請他們的粉絲們，可以馬上出門去購買一片他們的DVD。結果，三個月後，這個DVD變成Amazon上面銷售第二名。這個道理也很簡單，YouTube上面熱門的影片，動不動就是500萬次、1000萬次。一般的日劇、韓劇在這裡「首映」要花多少的廣告成本來推銷，才有這樣的一個「收視率」？不，它們根本不可能達到這樣的「收視率」！只有在網路上，才有可能出現這樣的「收視率」，也因此它造就了一個很特別的「雖然免費，但釣到了前所未有的多人」的局面，這時候你再循傳統模式隨便勾一下，就有足夠的泉水。

最最有趣的是，這次Chris Anderson用了哪些方式來發表它的「免費電子書」呢？他使用了「Scribd」平台──

Scribd是在今年五月開啟它的「Scribd Store」，這是目前我很看好的電子書平台，其實它好像SlideShare一樣，原本讓你上傳Word、PDF檔案，可以嵌在內文裡面，現在你也可以「標個價」，而Scribd和作者(或出版社)以「八、二拆帳」，作者拿到80%的收入。根據這個排行榜目前付費書被讀的最多是「Kerala Model」，總共有67萬人看過，每一本才賣10美元，如果這67萬人有一成願付費，這位作者現在應該賺了超過台幣1000萬了 !

用這樣「嵌」的方式，對電子書作者有幾個好處，表面上來看，最明顯的好處似乎是，數位版權管理(DRM)很好做，因為它無法被下載亂寄（除非有駭客想辦法破解了它），使用者必須直接在上面觀賞，如果作者現在想關起來，隨時都可以關起來。另外一個更大的好處則在，它可以和現在線上其他那些免費的網站、網頁，緊密的結合，它可以和現在所有的部落格緊密的結合。就像YouTube的好文一樣，我可以策動所有的愛寫作的人來一起線上閱讀，大家都寫了一些心得，這本書會嵌在所有人的文章裡面，讓他們的讀者各自的看到、各自購買！

另外也很有趣的是Chris的有聲書的部份，他其實自費 (剛剛說的那一百萬台幣)錄了兩個版本，一種是全部閱讀的版本，全部聽完要6個小時。另一個則是壓縮成3小時的版本，結果，Chris竟然決定將6小時的設為免費，反而是3小時的要付錢！Chris說：「你買書，我還送還給你3小時的生命。你3小時的生命值錢吧？」果然是高手，這方法或許也暗示了電子書以後的方法。而這方法大家也不陌生，許多開發開放原始碼的廠商本來就是免費供應所有的程式，但如果你要再修改或不想浪費時間，你必須付錢來買這些「想省下來的時間」！

總之，今天針對Chris Anderson新書爭議寫了這麼多，我想，「免費」到底是不是未來或許不是很重要，沒人看得到未來。不過，我們需要有人不斷的告訴我們，未來可能是什麼樣。當他們這樣做的時候，吸引來的不只是一群愛批評的挑毛病的人，同時也吸引了一群有熱望熱情的創業家，讓他們炙熱的雙拳，有了幾個新方向可以揮舞！